艺术评论

2009年5月 张克新

5月1日当晚，范竞马要在中山公园音乐堂举办《可爱的一朵玫瑰花——中外情歌独唱音乐会》，作为了解他的音乐的人，我充满期待。

晚上七点半，中山音乐堂坐满了范竞马的乐迷和歌曲爱好者，其中据说还有来自云南、天津、四川等地的人，其中还不乏许多外国人。舞台灯亮起，范竞马面带微笑快步走上舞台，依然风度翩翩。 他先开口：“一般歌唱家在演唱第一首歌的时候，听众总是不能集中听，先要对台上这个人品头论足一番。所以我先给大家机会来品头论足。”很有新意，也很体贴。 然后他说他喜欢互动式的演出，因为观众的反响是对歌唱家演唱的激励。他将对每首歌都要说几句，他时髦地讲是找个关键词来介绍。真是新意不断。

他介绍第一首歌《可爱的一朵玫瑰花》时说，当初就是因为“歌声使我迷了路我从山坡滚下”这句词让他对这首歌很着迷。他一开口，我立刻感受到一种清新而又熟悉的演唱方式。歌声婉转字字都很用功夫，这种规范而又贴切的演唱风格，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我小时候听到的老一代歌唱家大多如此。和老一辈歌唱家相比，范竞马则具有高超的演唱技巧和国外学习演出的阅历带来的开阔视野，这首歌曲又有了更加游刃有余的音乐空间。

接下来的《教我如何不想她》情深意切；《草原之夜》娓娓道来；《嘎哦丽泰》等一首一首歌曲，他的风格上转换就像是从兜里掏东西一样方便。他在歌曲中间的解说，让听众没有距离感，他的状态非常放松，就像是在带领大家一起开party一样。 他演唱陕北民歌《泪蛋蛋》时，不但采用方言，还大胆地打开喉咙，像牧羊倌一样呼喊，他甚至还给歌曲加上了一点爵士布鲁斯的伸缩味道。

《嘎哦丽泰》则是他广为人知的代表曲目，演唱这首歌时，他让悲伤和幽默同行，表现出追求新疆姑娘的小伙子的无奈，又让歌曲趣味盎然。

范竞马说过，他喜欢演唱伤感的歌曲。快乐的情歌寥寥无几，多数都是伤感的，这些情歌便和范竞马气韵合一。我想起了去年范竞马录制的中国艺术歌曲的唱片，荷兰奇诺公司在全球发行。据说，唱片公司的老板就是听了他演唱的中国歌曲，在冲动中做了决定，要知道由外国唱片公司录制出版的中国歌曲唱片，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下半场，他演唱的全部是外国歌曲，他通晓意、德、法、俄、英五国外语，这在中国歌唱家中也是不多见的，为他演唱外国歌曲奠定了基础。

每次他几乎都是快步跑上舞台，场内的气氛非常活跃，台上台下真的像是一个party。

他演唱的意大利歌曲《小嘴唇》非常可爱而又浪漫；演唱意大利歌曲《归来吧！》时，他像在世界各地演唱一样，用了三种语言，歌词的英文和中文翻译都是他一人搞定。 在歌曲《爱我吧，玛丽欧！》之前，他介绍说，这首歌其实是出自意大利1932年的电影《男人都无赖》，这个无赖是善意的，是指意大利男孩子热衷于追求女孩子的习惯。他的演唱富有意大利小调的韵味，仿佛是回到老唱片的情境当中。

四首俄罗斯歌曲首首精彩。《遥远的地方》、《黑眼睛》的歌声里包含张力，《三套车》一下子让人仿佛到了一个冰冷昏黑的冰河边，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很有画面感。因为我自己很喜欢唱这首歌，所以特别有感受。

最后的《春潮》更是涌动着激情，连绵不断。他有这样的本事，歌声响起，就立刻把人带入一个意境中。

这种感受真是很美好。我本人有几张帕瓦罗蒂在钢琴伴奏下演唱艺术歌曲和歌剧选曲，这种素雅的演唱方式在国外非常流行，可在我们这里还需要时日。

范竞马说：“我就是要恢复歌曲的本来面目，现在很多歌唱家都给这些歌曲加了很多东西进去，其实音乐本身已经什么都有了。”在听众近似疯狂的喝彩声中，范竞马接连加演了三首意大利民歌。

他演唱《妈妈》时，那种真情令人落泪，《负心人》真是掏心掏肺的悲情啊。范竞马让声音做音乐的奴隶。他的歌声是美的，因为他的用声是从音乐需要出发，拉近了和听众的距离，他没有让美声演唱习惯成为负担。

这些歌曲最打动我的就是情真意切。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尤其是在当今浮躁的文化环境下，真的需要勇气和坚持。

整场音乐会，他没有声嘶力竭地飙高音唱HIGH C，浑然不觉中两个HIGH C已经融在音乐里了，他也没有唱男高音“必唱”的《今夜无人入睡》。不管是交响乐还是民歌，只有用真诚之心演绎的音乐是真音乐，才会感人。我想，这是他多年在欧美演唱歌剧，钻研音乐内涵和丰富的表现手段分不开的。

范竞马在2002年回国定居后，也一直在从事歌剧演出，郭文景的《夜宴》和《狂人日记》、贝多芬的《费德里奥》、他还即将在国家大剧院演出瓦格纳的《漂泊的荷兰人》。

大师不是报纸上写出来的，是观众承认的。当很多歌唱家在民歌中添加很多元素，一是为了增加所谓的“吸引力”，二是怕人家说他“土”。范竞马的实践证明了以卓越的艺术造诣，植根歌曲本身的艺术处理，可以让这些歌曲重再回到我们身边。希望有更多的歌唱家来做这样的事情，让音乐回归自然，回归民众。

音乐会后，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拉上爱人找个地方高声唱歌，痛痛快快真想唱上一宿。